原麦商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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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文学非正规考据系列】第一话

第一话:不可思议的吃货笔记

 

【写在前面】

      序言中提到,本系列对中国本土妖怪文化的考据本着不盲目照搬的原则,致力于建立建成中国特色妖怪文学体系,在这个原则的基础上,本系列一定不会采取百物语的怪谈形式,因此,也并未为诸位准备100支蜡烛和消暑的波子汽水,望周知。

 

01 山珍与海味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山海经》本质上是一本地理教材,条目也是依照地形和环境因素来进性科学划分的,现行版本将其划分为山经、海经和大荒经三部分(即是根据地理因素划分),之下再根据方位进性细化;其具体内容也并不局限于志怪文化,而是网络了几乎整片华夏土地上瑰丽的风土人情和神话传说。

      也就是说,尽管我们在品鉴《山海经》中的妖怪文化,但一定不能将《山海经》等同于妖怪文化。如此肤浅地“一言以蔽之”,往小里说是对《山海经》价值的一种轻视和误读,而往大里说——笔者很可能会因为本次一时兴起的考据被整个学术圈所抛弃。

      ……

      不过对于有的人来说,《山海经》代表着另一种价值,这是个人生命存在的本原,更是全民族甚至整个人类的终极追求,这个追求就是:

      吃!

      ——尽管靠“吃”并不能阻止外来物种入侵,但四舍五入那也叫为生态平衡做出贡献。

      在吃货眼里,《山海经》大概只有三个解读维度:

      1、哪里有吃

      2、能不能吃

      3、好不好吃

       

      吃货一般都装有高级的食物雷达,上到招牌的百年老字号、下到深巷的苍蝇小馆,下了飞机直奔美食而去,从日出吃到下一个日出。

      插播一句,请在凌晨两点到重庆吃老油火锅。

      山珍海味不是白白命题,其实每一个条目中都有其特定的指向性,相比较《海外经》对未知世界一本正经的猜测,《山经》在阐述海内山川地理的基础上更倾向于对奇珍异兽的描绘和评价,评价就是阐述利弊,利弊就是——

      能不能吃。(当然也有吉凶预兆如兵事饥荒等,暂且按下不提。)

      能吃是基础维度,根本的判定原则就是这东西吃了有无坏处,有坏处的,那一定是不能吃;有好处的,那一定要快吃多吃,还要记载下来发动亲朋好友一起吃;而至于不好不坏乏善可陈的,就要引入第二个进阶维度:好吃你就多吃点。

      一旦我们接受了这个维度,再去看《山经》的内容,基本画风就是这样:

       又东三百里柢山。多水,无草木。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鯥,冬死而复生。食之无肿疾。——《南山经》

      在这里,“柢山”是南山第一列山系的第五座山,山上没什么植被覆盖,但就是这样一座荒山,却有很多水,水多得可以养鱼,这种鱼叫做“鯥”。

      吃货志首先介绍了它的习性:住在山坡上,冬天蛰伏夏天就会满血复活。接着十分严肃地说明它的形状:整体外形像牛一样,有蛇的尾巴,翅膀长在肋骨下面,连叫声都很像犁牛。

      就在这时,话锋一转——

      阐述了基础维度:“食之无肿疾”。

      ——而且可以治病。

       在读《山海经》的时候,笔者其实也始终牢记马恩导师的教诲,我坚信马克思主义和民俗文化并无阶级矛盾:实践出真知,要想知道一条鱼(或一只兽)能不能吃、好不好吃,最好的方法就是吃吃看。

 

 

02 山海私房菜:乌梅炖横公鱼

 

      笔者对这道菜心仪已久,首先说主料横公鱼。

      横公鱼是一种十分有个性的鱼类,《山海经》中是这样说的:

      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去邪病。

     这首先是说,横公鱼是一种长在冰水中的鱼,很像大的红鲤鱼。这种鱼的神奇之处在于,它白天是住在水里的鱼,而到了晚上它就可以化为人形上岸玩耍。

      这种设定很像《格林童话》里披着驴皮的受难王子,但是比起高贵的身份,吃货志明显更加关心王子作为鱼时候的状态:它具有高级防御技能——煮不烂、刺不死。

      为了成功把它吃到嘴里——大概可以想见我们的祖先一定经历过孜孜不倦的尝试,中华民族惊人的毅力和创造力就是在这个时候完全迸发出来,创造的过程暂且不提,总而言之人们终于发现:当用两颗乌梅作为佐料烹饪横公鱼的时候,横公鱼终于被煮烂了,而且它的肉有一种特殊功效,就是可以祛邪病,对人的身体也有益处。

      问就是,希望这种尝试多多益善。

 

      当然啦,《山海经》中可以吃的东西有很多,不限于鱼类,还有许多飞禽走兽:

      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里,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西山经》

      又东三百里曰亶爰之山。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南山经》

      又西七十里,曰英山,有鸟焉,其状如鹑,黄身而赤喙,其名曰肥遗,食之已疠,可以杀虫。《西山经》

 

 

03 吃与被吃

      另外一种跟吃有关的怪兽,就是吃人,人类从来不是食物链的顶端,尤其在《山海经》里。

      《山海经》在给我们介绍了吃什么的知识之后,还很负责任地教会了我们如何规避被吃掉的风险,反正吃与被吃,辩证统一,《山海经》早在达尔文之前就已经智慧地指出了这一点,适者生存,吃到嘴里才是王道。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看这句,我们都很熟悉的青丘九尾狐(在南山境内),“不蛊”的意思是不受邪气侵害,就是说吃了好似带上了一劳永逸的防毒面具,但它不但是一种可以吃的灵兽,同时又会吃人,所以在选择食材的时候一定要谨慎,不能因一时口舌之快而贸然招惹不能惹的东西——这么一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吃货,付出的代价还是蛮惨重的。

 

 

04 吃货的极致:饕餮

      关于饕餮有一种说法,说是饕餮是“龙生九子”中的一个(但这种说法的形成已经非常非常晚了),排行第五或第七。笔者之前看《灵魂摆渡》,里面的那只饕餮就异常可爱,自称“五公子”,天上地下吃了几千年,烹饪手艺直逼米其林五星主厨,关键是家世背景赫赫有名,除了几句口头上的威胁警告之外,一般还真没人敢动他。不过这部剧里关于饕餮的设定,除了吃货的境界值得赞扬之外,其他有关背景的考据却是不敢苟同的。

      《山海经》是这样说饕餮的: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北山经》

      这里的“狍鸮”,从属性判断,大概就是指饕餮。

      据说饕餮的贪吃已经达到了一种无人之境,它每天都一直不停的吃呀吃呀,最终有一天居然一不留神把自己的身体也吃掉了。由此我们可以推断,世界上唯一尝过饕餮的味道的只有它自己了,可惜作为一个顶级吃货,他没有办法告诉人们它自己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这样的饕餮看上去也是有一些可爱的,尤其是把它单纯地看成一个憨态可掬的吃货的时候。苏东坡就曾写过一篇《老饕赋》说:“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这就是单纯突出它贪吃的形象了。

      在一开始的时候,饕餮是作为中国“食文化”的图腾应用在食皿和酒爵上,后来由于它贪吃的恶性多被用来比喻贪婪暴戾和黑暗的社会现实。《左传·文公十八年》记载:“缙云氏有不才子,贪於饮食,冒於货贿,天下谓之饕餮。”这里的缙云氏之子的对百姓横征暴敛的恶行就好像饕餮贪吃的本性一样,所以人们就把他称为饕餮。

      但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正史和神话确实有内在的关联,某种程度上可以互为参考,但这里笔者建议将其清晰地划分为两个体系来看待,即一定要明确区分“人”和“神”的区别,在正史中我们短暂地将饕餮作为人来考量,但作为一只兽它也成功位列中国四大凶兽之一,和浑敦、穷奇、梼杌并列,一直沿用至今。

 


      关于四大凶兽的问题我们之后还会提到,因此本文不详细考据“饕餮”这一符号的进化和演变,而仅仅是从它的吃货属性来谈。在本篇的最后,友情提醒诸位,家中可常备《山海经》作为美食图鉴,但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找奇怪的东西来吃,毕竟今夕不同往日,污染严重,食品安全问题亟待解决。

 

*原文出自《山海经》,中华书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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